1083 失怙余孽-《汉祚高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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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、你……”
王导本就精力欠佳,即便召见王允之也是强打起精神,眼见王允之答非所问,且音容悲戚至极,一时间难免恍惚,又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沙哑着声音说道:“贤声久传,非止一世,我家、我家……不至于啊,深猷!”
“太傅荣养庭中,难免怯言祸事。诸夏害于胡乱,蛮夷压倒正声,大臣自戕任上,这都是莫测之祸患啊!”
王允之讲到这里,语调更显悲怆:“我这个失怙余孽,若不厉望人间,实在不知该要如何自安……”
“处明啊……”
王导闻言后,脸色略显惨白,稍作默然而后涩声道:“当年我不救你父,深猷你该是久来对我怀怨深重吧?”
“父命岂敢无念,但长久自伤,纵然有什么怨念又岂能久执不放。旧年为恶,埋祸及后,若我久不释怀,三兄也要长笑望我。”
王允之又低头说道,满脸的无奈与自伤。
王导听到这里,脸色更加惨淡,王允之所言三兄便是大将军王敦的嗣子王应,早年事败与其亲父王含投奔荆州,被王舒沉杀江底。王允之这么说,就等于是在承认他父亲的死是报应。
王允之低头抹泪之际,眼角余光瞥向榻上的王导,见王导已经闭上了眼,鼻息渐趋沉重,似乎已经入眠,但他仍然不敢轻动,只是恭坐在席,默然啜泣。
又过了好一会儿,一直侍立在榻侧的老家人才上前一步,凑到王允之耳边低声道:“太傅已经睡下,四郎且先退出吧。”
听到这话,王允之才从席上站起来,悄无声息的步出暖阁,垂首行出好一段距离,然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,一阵冷风吹来,吹得他蓦地打了一个寒战,遍体汗水渐渐风干。
“太傅,四郎已经走了。”
目送王允之离开暖阁后,老家人才又缓步行入进来,恭声对王导说道。
王导缓缓睁开眼,眸中充满了茫然和疲惫,望着阁内某一处出神良久,才叹息道:“散了吧,由之由之……长幼愧对,家声衰败,此等门户,还有什么可夸……”
他终究是老了,已经很难再说出“不可复使羌人东行”这种话了。
半梦半醒间,王导拉住那老家人的手,似梦呓般吩咐道:“信告阿奴,老父安泰,不必念家反顾,国事为先……并告逸少、修龄,安守所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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