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三十 小心-《大明乌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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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脆弱,很难想象,这个有倾国倾城之貌,许多皇子王孙一掷千金连裙边都摸不着的女人,这时候却这样脆弱。

    柳影怜又喝了一杯酒,伸手去拿酒壶。张问忙伸手按住酒壶,说道:“借酒消愁愁更愁,注意身子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柳影怜抬起头来,看着张问的眼睛,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勇气,随即又黯淡下去,“你能把我当朋友么?”

    “朋友……”张问有些茫然,好像第一听说,这个世界上还有朋友这种关系,“嗯,朋友,我们是朋友……柳姑娘不用这样,实在不行你可以去找沈小姐,上次你救过她的命,沈小姐会给你安排,保你下半辈子衣食不愁。”

    柳影怜笑了笑,眼眶里却全是眼泪,她摇摇头道:“我又不少银子,我这样的人当然不缺银子……我缺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缺什么,既然我们是朋友,只要我能做到,一定帮你的忙。”张问脱口而出,但是刚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,因为他顿时隐隐明白,她缺什么。

    很显然她不缺银子,也不缺男人,她缺爱。张问有钱有势,能给她很多东西,这东西好像给不了,所以张问一开口就有些后悔了。

    柳影怜嫣然一笑,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,说道:“我缺的东西,张大人可是给不了。好了,咱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,刚才……妾身失态了,请张大人见谅。”

    张问摇摇头笑道:“没有,你能把我当朋友倾述,我很荣幸。”

    张问突然对柳影怜产生了亲近感,两人的遭遇或许相差很大,但是张问感觉到有些共通之处,那就是缺乏归宿感。张问也缺少归宿感,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人,一辈子做阉党?那也得要阉党能长久得势才行。

    这时柳影怜已擦干了眼泪,说道:“对了,今天找大人来,是有件正事要提醒大人。听说上边来人了?”

    张问有些惊讶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柳影怜道:“妾身这些年常与浙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,自然多少有些门路。妾身知道今儿上边来人了,不过来的是谁,还没得到确切消息……妾身不是想从张大人口里打探什么,只想提醒张大人,小心上边的人。”

    张问道:“上次钱益谦交待出来的事儿,柳姑娘也听见了,你应该知道,上边来的是魏公公的人,我有什么好小心的?”

    柳影怜沉声道:“牵涉此案的,不仅只有东林党人,还有兵部尚书和司礼监的人,这些人都是魏公公的人……这么说吧,魏公公要是把这么多心腹都处置了,他在下边依靠谁去?”

    张问听到这里,心里顿时一冷,他不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,只是没有注意这个问题。他皱起眉头,不禁站了起来,左右踱了几步。

    柳影怜这么一提醒,张问顿时醒悟过来。如果魏忠贤因为这件事要收拾涉案的阉党,下边的权力就会失去平衡,很可能就会造成内部一些人权力过大,难以控制……张问立刻想到自己,自己才二十多岁,已经官居总督,以后如果在福建打了胜仗,权势还会膨胀,这不就是有失去控制的可能么?其实张问当初决定自己建立一支军队,也就是想少受控制,多些安全感。

    当一个权臣在手里有军队,在朝里有权力威望的时候,别说魏忠贤,就是皇帝也不好控制这样的权臣。只要是有头脑的上位者,最忌惮这样的人出现。

    张问想到这里,顿时觉得自己有危险,不得不小心。

    张问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柳影怜,觉得这个女人的头脑实在不简单。因为这样的事,不仅张问没想到,连手下的谋士幕僚也没想到,偏偏这个女人想到了。

    “谢谢柳姑娘的提醒。”张问很有诚意地说道,“你这么一说,我倒是醒悟过来,崔呈秀是叫魏忠贤干爹的,王体乾也是魏忠贤的死党,这些人,虽然犯了错,但是在魏忠贤的眼里,他们肯定要比本官重要得多。如果崔呈秀等人不倒,知道是我告密,以后可是要防着我啊。”

    柳影怜点点头道:“所以妾身忍不住提醒大人要小心。”

    张问叹了一口气道:“没想到柳姑娘有如此见识。”

    柳影怜笑道:“妾身这么多年浪迹天涯,官场上的沉沉浮浮虽然不关妾身的事,可妾身也见得不少,大凡上位者治人,从来不会让手下打成一片或是让其中一人独大,都要设法制衡的。”

    张问看了一眼柳影怜,沉声道:“今天来的人,要我明天和他去杭州抓捕涉案官员,杭州涉案官员中也有不少魏党的人,看来是要一起抓了,不知他们用意何在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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